甘为民 平安养老保险股份有限公司党委书记、董事长
行业挑战、时代发展，需要养老保险行业重视“长钱长投”。近年来，推动中长期资金入市等举措，为养老资金“长钱长投”提供了制度保障和历史性机遇。海外相关养老机构在应对低利率环境方面积累了相对丰富的实践经验，可为我国养老金资产配置提供参考。
当今中国面临的两个重大形势转变，深深影响了养老保险行业商业模式和长期发展。一是人口形势转变，中国劳动人口和总人口双双进入负增长通道，老龄化持续加速也对经济增长、社会就业、消费结构及预期等产生深远影响。二是利率形势转变，即社会长期投资回报率下降，造成投资收益率持续下行。本文立足于利率环境的深刻变化和行业挑战，剖析养老保险资产配置面临的困局，并借日本、挪威、加拿大等海外养老金资产配置经验，为养老保险行业破局和紧抓时代机遇提供建议，以及分享平安养老保险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平安养老险”）在践行“长钱长投”时的实践经验。
低利率环境下的养老保险行业挑战
一是低利率将成为资本市场新常态。
经济发展深层次逻辑变化，决定了低利率环境或将成为新常态。当前，中国国债收益率全面进入“1”时代，这既是市场交易与经济周期波动的结果，也与经济深层次逻辑变化紧密相关，而厘清后者对于我们把握养老保险行业的趋势大有裨益。中国经济正经历一场深刻的结构转型，逐步降低传统地产基建模式的依赖，转向以科技创新和产业升级为核心的新增长范式，同时也在重塑利率的定价逻辑。从深层次逻辑变化来看，低利率环境并非短期现象，而是经济动能切换、要素稀缺性重构、债务风险化解等多重因素交织的中长期趋势。
二是低利率加剧养老金融行业竞争。
低利率环境下，养老保险行业面临的挑战增多。连续多年的利率下行，使得养老保险资产负债管理的复杂性有所升级，资产收益弱化与负债刚性兑付之间的矛盾日益突出。随着全金融行业参与到个人养老金业务，银行理财、公募基金等机构凭借灵活的产品设计机制抢占市场，传统的养老保险产品因条款复杂、收益透明度低而吸引力下降，倒逼养老保险行业与时俱进，提升产品设计水平与业绩回报率。
三是低利率造成养老保险资产配置困局。
养老保险资产配置，从“安全焦虑”到“收益焦虑”。过去，养老保险资金主要配置于低风险资产，确保资金安全性的同时，能较好地覆盖负债成本并提供收益安全垫，为权益资产留下更好的风险预算空间。伴随收益率的持续下降，固收类资产收益难以为权益投资提供足够的安全垫，加大了保险和年金资金维持稳健投资收益的难度。
同时，资产与负债、风险与收益匹配难度加大，使得养老保险资产配置矛盾突出。养老金的支付期间通常跨越几十年，养老保险行业负债端具有长期性和刚性特征，但在低利率环境下，原有短周期、低波动的资产配置已无法满足负债端长期刚兑的需求。为增大收益采取的债券拉长久期和信用下沉而增加股票和另类资产配置等策略，可能带来较大的投资收益波动性和不确定性。作为社会保障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养老保险风险承受能力相对较低，对投资收益的追求加大风险敞口暴露，可能危及养老金的支付安全。
积极学习海外养老金应对低利率的经验
放眼全球，2000年以后的日本，2010年以后的欧洲、北美等，均先后经历低利率环境，相关养老机构在应对低利率环境方面积累了相对丰富的实践经验，可为我国养老金资产配置提供参考。
日本政府养老投资基金（Government Pension Investment Fund，GPIF）是日本政府管理的养老金资产管理机构，随着日本进入低利率环境，GPIF适时调整其资产配置行为，主要举措包括以下几个。
1.减少国内债券配置，增加权益类资产和海外投资。GPIF国内债券配置目标比例进行了4次系统性调整，2013年前为67%，2013年调整至60%，2014年大幅下调至35%，2020年进一步下调至25%；同时，大幅增加权益资产比重，国内权益和海外权益配置目标比例，由2013年前的11%和12%升至2020年的25%和25%；此外，海外债券配置目标比例亦小幅提升。
2.优化权益持仓结构，增加被动投资，降低管理费用。GPIF通过引入指数发布系统、对指数供应商实施尽调、与指数供应商通过直接协议达成合作等方式加强被动管理。
3.增配另类资产，获取长期稳定收益。GPIF自2013年起积极参与另类投资，2017年开始征集外部专业资产管理人，逐步实现以全委外模式进行另类资产投资，主要布局于基础设施、私募股权和房地产等领域。
实践效果来看，除了部分特殊年份，如2008年的金融危机时期，GPIF的年度回报率都显著高于目标要求，2001财年至2024财年第三季度，年均回报率达到4.40%。
挪威政府养老基金全球基金（Government Pension Fund—Global，GPFG）是挪威用于养老金管理的主权财富基金，其主要举措包括以下几个。
1.降低债券配置、增加权益配置。GPFG资产配置逐步转向以权益主导，2007年将股票配置比例从40%提至60%，2020年进一步增至70%，而债券占比从60%降至25%〜28%左右。
2.权益投资三大特点，被动投资、行业多元+聚焦科技、地域多元化。GPFG以被动管理为主，约90%股票投资跟踪富时、MSCI等指数，被动管理费率低；前三大行业为信息技术（23%）、金融（14%）、工业（11%），前十大持仓集中于科技巨头、2023年占基金总规模约12%；超70%资产布局北美和欧洲，新兴市场占比约10%，近年来加大对亚太科技及消费领域投资。
3.拓展实物资产，布局长期稳定收益。GPFG自2010年起投资全球核心城市商业地产，2019年转向风能、太阳能等基础设施。
GPFG通过构建高度分散化全球投资组合，有效分散风险并取得相对较高的长期回报，1998—2023年，年化回报率达到6.3%。
加拿大养老金计划投资委员会（Canada Pension Plan Investment Board，CPPIB）是加拿大养老金体系的第二支柱，为补充养老保险，其资产配置策略独具特色且成效显著，主要举措包括以下几个。
1.大幅降低公开市场依赖，加码另类资产。2024财年私募股权（31%）、房地产（8%）、基础设施（8%）合计超40%，而公开股票占比从2013年的53%降至2024年的28%，债券从33%压缩至12%，通过私募市场获取流动性溢价对冲公开市场波动。
2.主动直投和行业聚焦，构建长期竞争优势。CPPIB直投占比超60%，覆盖港口、物流、科技、能源转型、新兴消费等领域。
3.全球化分散和区域深耕结合。CPPIB全球化配置占比非常高，在加拿大、美国、亚太、欧洲、拉美的资产配置比例分别为12%、42%、21%、19%、6%。同时，在一些区域建立专业化团队，本地化挖掘基建、消费升级、科技创新等投资机会。
注重另类资产和主动直投的投资路线，帮助CPPIB取得了非常高的长期投资回报，过去五年和十年的平均回报率分别为7.7%和9.2%。
养老保险资产在低利率时代的配置思考
借鉴海外典型养老金资产配置思路，并结合国内养老保险行业发展，建议从以下三个方面优化资产配置思路。
一是加强多资产配置能力，加大权益等资产配置，拓展投资收益来源。
当前，养老保险资金可投资产相对受限、收益来源较为单一，以年金为代表的养老资金，主要投资国内债券、股票、存款、非标准债权等。建议可以向上述国家学习，加大优质权益资产配置、挖掘另类资产机会或将是国内养老保险重要资产配置方向。
二是布局长期投资，做“耐心资本”。
长期投资并非只是简单意义上长期持有高分红股票，亦可以投资盈利能力尚弱但潜力较大的优质中小企业，甚至可以与创投基金合作，通过一、二级联动来参与“投早”“投小”。养老保险资金属性，天然适合进行全生命周期投资，合理安排处于不同生命周期的企业权益配置结构，有助于提升投资收益与养老金支出的匹配度。
三是优化养老保险产品设计，有助于资产配置与负债匹配。
在低利率环境下，养老保险产品需结合市场环境变化，通过预定利率动态调整机制、更加灵活的定价策略，降低负债成本与资产回报的匹配难度；关注不同年龄、不同风险偏好客户的养老需求差异，提供更有针对性的产品选择；通过产品设计引导客户建立长期投资理念，例如推动“保底+浮动”收益的分红型产品等，帮助客户构建对长期稳健回报的合理预期。
“长钱长投”政策导向是行业历史性的机遇
行业挑战、时代发展，需要养老保险行业重视“长钱长投”。近年来，推动中长期资金入市等举措，为养老资金“长钱长投”提供了制度保障和历史性机遇。
2024年9月，中央金融办、中国证监会联合印发《关于推动中长期资金入市的指导意见》；2025年1月，中央金融办等6部门联合印发《关于推动中长期资金入市工作的实施方案》，进一步提出公募基金、国有商业保险公司、基本养老保险基金、年金基金等都要全面建立实施三年以上长周期考核，大幅降低国有商业保险公司当年度经营指标考核权重，细化明确全国社保基金五年以上长周期考核安排。
养老金“长钱长投”，可以从两个方面推进。一是营造合适的市场生态。一方面，提升民众对主动养老的意识，加强养老金融知识教育；另一方面，扩大优质资产的供给，畅通优质公司上市融资渠道，实现上市“有进有退”，落实上市公司常态化分红政策等举措，实现市场与资金的良性互动。二是加强产品设计，打造综合性养老保障方案，实现产融结合。当前保险产品同质化相对较高，未来需要针对不同类型的客户推出更加精准、个性化产品，把养老保险与医疗健康、养老服务相关产业深度融合，为客户提供一体化的养老服务。
平安养老险探索低利率时代的“长钱长投”之路
近年来，平安养老险一直秉承“长期投资”理念，致力成为养老保险行业“耐心资本”的典范。近期，国家出台一系列鼓励保险、年金等中长期资金支持资本市场高质量发展的政策，进一步坚定了平安养老险“长期主义”的信念，也为进一步探索“长钱长投”开辟了坦途。
在商业养老保险产品方面，平安养老险紧跟时代步伐，通过科学的产品设计，帮助客户实现“长钱长投”，有效应对利率风险、长寿风险等养老过程中的各类风险。先后推出了多款包括分红险、专属商业养老保险在内的浮动收益型产品，“下有保，上有浮动”的设计既满足了客户对收益的期待，也有助于发挥保险公司长期资金管理优势，帮助客户在不同经济周期下获取长期稳健收益。同时，平安养老险还积极探索养老保险产品多元化领取机制，以期为客户提供包括终身领取在内的养老金领取方式，有效转移自身长寿风险。未来，针对客户在财富积累阶段所面临的各类资金使用场景，平安养老险正在探索将养老保险产品与健康管理、养老服务等有机结合，为客户提供一站式养老解决方案。
在年金管理方面，作为国内第一家专业养老保险公司，平安养老险是首批获得企业年金、职业年金管理人及受托人资格的公司之一。一直以来，平安养老险坚持以“受益人”为中心的价值理念，秉持“专业、持续、稳健”的投资理念，不断提升作为年金管理人和受托人的投资管理水平。年金投资管理方面，打造了一支由专业投研人员组成的年金投资管理队伍，不断提升大类资产配置能力，充分发挥股债等各类资产的风险收益特征，实现稳健的组合投资收益；同时，深挖优质公司、与公司共成长，实现养老金融与实体发展的互利互惠。经过多年努力，平安养老险管理的年金组合中长期投资业绩名列前茅，赢得了年金委托人的认可，管理规模位居市场第一梯队。年金受托管理方面，遵循“长期、安全、稳健”的受托管理理念，完善风险预算、止损管控机制及投管人考核管理机制，构建契合新形势下中国年金特点的、兼备“绝对+相对”复合型长期收益目标的资配管理框架和流程；同时，不断强化风险管理，建立首家全线上的投管人合规风险监控体系，持续践行“长期稳健、保值增值”的年金管理目标。
展望未来，平安养老险将继续贯彻党中央决策部署，写好金融“五篇大文章”，切实履行服务国家战略、增进民生福祉的企业责任，发挥保险和年金中长期资金投资优势，继续探索“长钱长投”之路，实现资本市场稳健运行与中长期资金稳定回报的良性互动，助力实现“老有所养、老有颐养”的美好愿景。
（作者为平安养老保险股份有限公司党委书记、董事长）
责任编辑:郭海
